李朝威的诗词(1首)

李朝威的简介

李朝威(约766—820),陇西人,唐代著名传奇作家。他的作品仅存《柳毅传》和《柳参军传》两篇。其《柳毅传》被鲁迅先生与元稹的《莺莺传》相提并论。他本人也被后来的一些学者

  • 唐代:李朝威

    仪凤中,有儒生柳毅者,应举下第,将还湘滨。

    念乡人有客于泾阳者,遂往告别。

    至六七里,鸟起马惊,疾逸道左。

    又六七里,乃止。

    见有妇人,牧羊于道畔。

    毅怪视之,乃殊色也。

    然而蛾脸不舒,巾袖无光,凝听翔立,若有所伺。

    毅诘之曰:“子何苦而自辱如是?”妇始楚而谢,终泣而对曰:“贱妾不幸,今日见辱问于长者。

    然而恨贯肌骨,亦何能愧避?幸一闻焉。

    妾,洞庭龙君小女也。

    父母配嫁泾川次子,而夫婿乐逸,为婢仆所惑,日以厌薄。

    既而将诉于舅姑,舅姑爱其子,不能御。

    迨诉频切,又得罪舅姑。

    舅姑毁黜以至此。

    ”言讫,歔欷流涕,悲不自胜。

    又曰:“洞庭于兹,相远不知其几多也?长天茫茫,信耗莫通。

    心目断尽,无所知哀。

    闻君将还吴,密通洞庭。

    或以尺书寄托侍者,未卜将以为可乎?”毅曰:“吾义夫也。

    闻子之说,气血俱动,恨无毛羽,不能奋飞,是何可否之谓乎!然而洞庭深水也。

    吾行尘间,宁可致意耶?惟恐道途显晦,不相通达,致负诚托,又乖恳愿。

    子有何术可导我邪?”女悲泣且谢,曰:“负载珍重,不复言矣。

    脱获回耗,虽死必谢。

    君不许,何敢言。

    既许而问,则洞庭之与京邑,不足为异也。

    ”毅请闻之。

    女曰:“洞庭之阴,有大橘树焉,乡人谓之‘社橘’。

    君当解去兹带,束以他物。

    然后叩树三发,当有应者。

    因而随之,无有碍矣。

    幸君子书叙之外,悉以心诚之话倚托,千万无渝!”毅曰:“敬闻命矣。

    ”女遂于襦间解书,再拜以进。

    东望愁泣,若不自胜。

    毅深为之戚,乃致书囊中,因复谓曰:“吾不知子之牧羊,何所用哉?神岂宰杀乎?”女曰:“非羊也,雨工也。

    ”“何为雨工?”曰:“雷霆之类也。

    ”毅顾视之,则皆矫顾怒步,饮龁甚异,而大小毛角,则无别羊焉。

    毅又曰:“吾为使者,他日归洞庭,幸勿相避。

    ”女曰:“宁止不避,当如亲戚耳。

    ”语竟,引别东去。

    不数十步,回望女与羊,俱亡所见矣。

    其夕,至邑而别其友,月余到乡,还家,乃访友于洞庭。

    洞庭之阴,果有社橘。

    遂易带向树,三击而止。

    俄有武夫出于波问,再拜请曰:“贵客将自何所至也?”毅不告其实,曰:“走谒大王耳。

    ”武夫揭水止路,引毅以进。

    谓毅曰:“当闭目,数息可达矣。

    ”毅如其言,遂至其宫。

    始见台阁相向,门户千万,奇草珍木,无所不有.夫乃止毅,停于大室之隅,曰:“客当居此以俟焉。

    ”毅曰:“此何所也?”夫曰:“此灵虚殿也。

    ”谛视之,则人间珍宝毕尽于此。

    柱以白璧,砌以青玉,床以珊瑚,帘以水精,雕琉璃于翠楣,饰琥珀于虹栋。

    奇秀深杳,不可殚言。

    然而王久不至。

    毅谓夫曰:“洞庭君安在哉?”曰:“吾君方幸玄珠阁,与太阳道士讲《火经》,少选当毕。

    ”毅曰:“何谓《火经》?”夫曰:“吾君,龙也。

    龙以水为神,举一滴可包陵谷。

    道士,乃人也。

    人以火为神圣,发一灯可燎阿房。

    然而灵用不同,玄化各异。

    太阳道士精于人理,吾君邀以听焉。

    ”语毕而宫门辟,景从云合,而见一人,披紫衣,执青玉。

    夫跃曰:“此吾君也!”乃至前以告之。

    君望毅而问曰:“岂非人间之人乎?”对曰:“然。

    ”毅而设拜,君亦拜,命坐于灵虚之下。

    谓毅曰:“水府幽深,寡人暗昧,夫子不远千里,将有为乎?”毅曰:“毅,大王之乡人也。

    长于楚,游学于秦。

    昨下第,闲驱泾水右涘,见大王爱女牧羊于野,风鬟雨鬓,所不忍睹。

    毅因诘之,谓毅曰:‘为夫婿所薄,舅姑不念,以至于此’。

    悲泗淋漓,诚怛人心。

    遂托书于毅。

    毅许之,今以至此。

    ”因取书进之。

    洞庭君览毕,以袖掩面而泣曰:“老父之罪,不能鉴听,坐贻聋瞽,使闺窗孺弱,远罹构害。

    公,乃陌上人也,而能急之。

    幸被齿发,何敢负德!”词毕,又哀咤良久。

    左右皆流涕。

    时有宦人密侍君者,君以书授之,令达宫中。

    须臾,宫中皆恸哭。

    君惊,谓左右曰:“疾告宫中,无使有声,恐钱塘所知。

    ”毅曰:“钱塘,何人也?”曰:“寡人之爱弟,昔为钱塘长,今则致政矣。

    ”毅曰:“何故不使知?”曰:“以其勇过人耳。

    昔尧遭洪水九年者,乃此子一怒也。

    近与天将失意,塞其五山。

    上帝以寡人有薄德于古今,遂宽其同气之罪。

    然犹縻系于此,故钱塘之人日日候焉。

    ”语未毕,而大声忽发,天拆地裂。

    宫殿摆簸,云烟沸涌。

    俄有赤龙长千余尺,电目血舌,朱鳞火鬣,项掣金锁,锁牵玉柱。

    千雷万霆,激绕其身,霰雪雨雹,一时皆下。

    乃擘青天而飞去。

    毅恐蹶仆地。

    君亲起持之曰:“无惧,固无害。

    ”毅良久稍安,乃获自定。

    因告辞曰:“愿得生归,以避复来。

    ”君曰:“必不如此。

    其去则然,其来则不然,幸为少尽缱绻。

    ”因命酌互举,以款人事。

    俄而祥风庆云,融融恰怡,幢节玲珑,箫韶以随。

    红妆千万,笑语熙熙。

    中有一人,自然蛾眉,明珰满身,绡縠参差。

    迫而视之,乃前寄辞者。

    然若喜若悲,零泪如丝。

    须臾,红烟蔽其左,紫气舒其右,香气环旋,入于宫中。

    君笑谓毅曰:“泾水之囚人至矣。

    ”君乃辞归宫中。

    须臾,又闻怨苦,久而不已。

    有顷,君复出,与毅饮食。

    又有一人,披紫裳,执青玉,貌耸神溢,立于君左。

    君谓毅曰:“此钱塘也。

    ”毅起,趋拜之。

    钱塘亦尽礼相接,谓毅曰:“女侄不幸,为顽童所辱。

    赖明君子信义昭彰,致达远冤。

    不然者,是为泾陵之土矣。

    飨德怀恩,词不悉心。

    ”毅撝退辞谢,俯仰唯唯。

    然后回告兄曰:“向者辰发灵虚,巳至泾阳,午战于彼,未还于此。

    中间驰至九天,以告上帝。

    帝知其冤,而宥其失。

    前所谴责,因而获免。

    然而刚肠激发,不遑辞候,惊扰宫中,复忤宾客。

    愧惕惭惧,不知所失。

    ”因退而再拜。

    君曰:“所杀几何?”曰:“六十万。

    ”“伤稼乎?”曰:“八百里。

    ”无情郎安在?”曰:“食之矣。

    ”君怃然曰:“顽童之为是心也,诚不可忍,然汝亦太草草。

    赖上帝显圣,谅其至冤。

    不然者,吾何辞焉?从此以去,勿复如是。

    ”钱塘君复再拜。

    是夕,遂宿毅于凝光殿。

    明日,又宴毅于凝碧宫。

    会友戚,张广乐,具以醪醴,罗以甘洁。

    初,笳角鼙鼓,旌旗剑戟,舞万夫于其右。

    中有一夫前曰:“此《钱塘破阵乐》。

    ”旌杰气,顾骤悍栗。

    座客视之,毛发皆竖。

    复有金石丝竹,罗绮珠翠,舞千女于其左,中有一女前进曰:“此《贵主还宫乐》。

    ”清音宛转,如诉如慕,坐客听下,不觉泪下。

    二舞既毕,龙君大悦。

    锡以纨绮,颁于舞人,然后密席贯坐,纵酒极娱。

    酒酣,洞庭君乃击席而歌曰:“大天苍苍兮,大地茫茫,人各有志兮,何可思量,狐神鼠圣兮,薄社依墙。

    雷霆一发兮,其孰敢当?荷贞人兮信义长,令骨肉兮还故乡,齐言惭愧兮何时忘!”洞庭君歌罢,钱塘君再拜而歌曰:“上天配合兮,生死有途。

    此不当妇兮,彼不当夫。

    腹心辛苦兮,泾水之隅。

    风霜满鬓兮,雨雪罗襦。

    赖明公兮引素书,令骨肉兮家如初。

    永言珍重兮无时无。

    ”钱塘君歌阕,洞庭君俱起,奉觞于毅。

    毅踧踖而受爵,饮讫,复以二觞奉二君,乃歌曰:“碧云悠悠兮,泾水东流。

    伤美人兮,雨泣花愁。

    尺书远达兮,以解君忧。

    哀冤果雪兮,还处其休。

    荷和雅兮感甘羞。

    山家寂寞兮难久留。

    欲将辞去兮悲绸缪。

    ”歌罢,皆呼万岁。

    洞庭君因出碧玉箱,贮以开水犀;钱塘君复出红珀盘,贮以照夜玑:皆起进毅,毅辞谢而受。

    然后宫中之人,咸以绡彩珠璧,投于毅侧。

    重叠焕赫,须臾埋没前后。

    毅笑语四顾,愧谢不暇。

    洎酒阑欢极,毅辞起,复宿于凝光殿。

    翌日,又宴毅于清光阁。

    钱塘因酒作色,踞谓毅曰:“不闻猛石可裂不可卷,义士可杀不可羞耶?愚有衷曲,欲一陈于公。

    如可,则俱在云霄;如不可,则皆夷粪壤。

    足下以为何如哉?”毅曰:“请闻之。

    ”钱塘曰:“泾阳之妻,则洞庭君之爱女也。

    淑性茂质,为九姻所重。

    不幸见辱于匪人,今则绝矣。

    将欲求托高义,世为亲戚,使受恩者知其所归,怀爱者知其所付,岂不为君子始终之道者?”毅肃然而作,欻然而笑曰:“诚不知钱塘君孱困如是!毅始闻跨九州,怀五岳,泄其愤怒;复见断金锁,掣玉柱,赴其急难。

    毅以为刚决明直,无如君者。

    盖犯之者不避其死,感之者不爱其生,此真丈夫之志。

    奈何萧管方洽,亲宾正和,不顾其道,以威加人?岂仆人素望哉!若遇公于洪波之中,玄山之间,鼓以鳞须,被以云雨,将迫毅以死,毅则以禽兽视之,亦何恨哉!今体被衣冠,坐谈礼义,尽五常之志性,负百行怖之微旨,虽人世贤杰,有不如者,况江河灵类乎?而欲以蠢然之躯,悍然之性,乘酒假气,将迫于人,岂近直哉!且毅之质,不足以藏王一甲之间。

    然而敢以不伏之心,胜王不道之气。

    惟王筹之!”钱塘乃逡巡致谢曰:“寡人生长宫房,不闻正论。

    向者词述疏狂,妄突高明。

    退自循顾,戾不容责。

    幸君子不为此乖问可也。

    ”其夕,复饮宴,其乐如旧。

    毅与钱塘遂为知心友。

    明日,毅辞归。

    洞庭君夫人别宴毅于潜景殿,男女仆妾等悉出预会。

    夫人泣谓毅曰:“骨肉受君子深恩,恨不得展愧戴,遂至睽别。

    ”使前泾阳女当席拜毅以致谢。

    夫人又曰:“此别岂有复相遇之日乎?”毅其始虽不诺钱塘之情,然当此席,殊有叹恨之色。

    宴罢,辞别,满宫凄然。

    赠遗珍宝,怪不可述。

    毅于是复循途出江岸,见从者十余人,担囊以随,至其家而辞去。

    毅因适广陵宝肆,鬻其所得。

    百未发一,财已盈兆。

    故淮右富族,咸以为莫如。

    遂娶于张氏,亡。

    又娶韩氏。

    数月,韩氏又亡。

    徙家金陵。

    常以鳏旷多感,或谋新匹。

    有媒氏告之曰:“有卢氏女,范阳人也。

    父名曰浩,尝为清流宰。

    晚岁好道,独游云泉,今则不知所在矣。

    母曰郑氏。

    前年适清河张氏,不幸而张夫早亡。

    母怜其少,惜其慧美,欲择德以配焉。

    不识何如?”毅乃卜日就礼。

    既而男女二姓俱为豪族,法用礼物,尽其丰盛。

    金陵之士,莫不健仰。

    居月余,毅因晚入户,视其妻,深觉类于龙女,而艳逸丰厚,则又过之。

    因与话昔事。

    妻谓毅曰:“人世岂有如是之理乎?”经岁余,有一子。

    毅益重之。

    既产,逾月,乃秾饰换服,召毅于帘室之间,笑谓毅曰:“君不忆余之于昔也?”毅曰:“夙为姻好,何以为忆?”妻曰:“余即洞庭君之女也。

    泾川之冤,君使得白。

    衔君之恩,誓心求报。

    洎钱塘季父论亲不从,遂至睽违。

    天各一方,不能相问。

    父母欲配嫁于濯锦小儿某。

    遂闭户剪发,以明无意。

    虽为君子弃绝,分见无期。

    而当初之心,死不自替。

    他日父母怜其志,复欲驰白于君子。

    值君子累娶,当娶于张,已而又娶于韩。

    迨张、韩继卒,君卜居于兹,故余之父母乃喜余得遂报君之意。

    今日获奉君子,咸善终世,死无恨矣。

    ”因呜咽,泣涕交下。

    对毅曰:“始不言者,知君无重色之心。

    今乃言者,知君有感余之意。

    妇人匪薄,不足以确厚永心,故因君爱子,以托相生。

    未知君意如何?愁惧兼心,不能自解。

    君附书之日,笑谓妾曰:‘他日归洞庭,慎无相避。

    ’诚不知当此之际,君岂有意于今日之事乎?其后季父请于君,君固不许。

    君乃诚将不可邪,抑忿然邪?君其话之。

    ”毅曰:“似有命者。

    仆始见君子,长泾之隅,枉抑憔悴,诚有不平之志。

    然自约其心者,达君之冤,余无及也。

    以言‘慎无相避’者,偶然耳,岂有意哉。

    洎钱塘逼迫之际,唯理有不可直,乃激人之怒耳。

    夫始以义行为之志,宁有杀其婿而纳其妻者邪?一不可也。

    某素以操真为志尚,宁有屈于己而伏于心者乎?二不可也。

    且以率肆胸臆,酬酢纷纶,唯直是图,不遑避害。

    然而将别之日。

    见君有依然之容,心甚恨之。

    终以人事扼束,无由报谢。

    吁,今日,君,卢氏也,又家于人间。

    则吾始心未为惑矣。

    从此以往,永奉欢好,心无纤虑也。

    ”妻因深感娇泣,良久不已。

    有顷,谓毅曰:“勿以他类,遂为无心,固当知报耳。

    夫龙寿万岁,今与君同之。

    水陆无往不适。

    君不以为妄也。

    ”毅嘉之曰:“吾不知国客乃复为神仙之饵!”。

    乃相与觐洞庭。

    既至,而宾主盛礼,不可具纪。

    后居南海仅四十年,其邸第、舆马、珍鲜、服玩,虽侯伯之室,无以加也。

    毅之族咸遂濡泽。

    以其春秋积序,容状不衰。

    南海之人,靡不惊异。

    洎开元中,上方属意于神仙之事,精索道术。

    毅不得安,遂相与归洞庭。

    凡十余岁,莫知其迹。

    至开元末,毅之表弟薛嘏为京畿令,谪官东南。

    经洞庭,晴昼长望,俄见碧山出于远波。

    舟人皆侧立,曰:“此本无山,恐水怪耳。

    ”指顾之际,山与舟相逼,乃有彩船自山驰来,迎问于嘏。

    其中有一人呼之曰:“柳公来候耳。

    ”嘏省然记之,乃促至山下,摄衣疾上。

    山有宫阙如人世,见毅立于宫室之中,前列丝竹,后罗珠翠,物玩之盛,殊倍人间。

    毅词理益玄,容颜益少。

    初迎嘏于砌,持嘏手曰:“别来瞬息,而发毛已黄。

    ”嘏笑曰:“兄为神仙,弟为枯骨,命也。

    ”毅因出药五十丸遗嘏,曰:“此药一丸,可增一岁耳。

    岁满复来,无久居人世以自苦也。

    ”欢宴毕,嘏乃辞行。

    自是已后,遂绝影响。

    嘏常以是事告于人世。

    殆四纪,嘏亦不知所在。

    陇西李朝威叙而叹曰:“五虫之长,必以灵者,别斯见矣。

    人,裸也,移信鳞虫。

    洞庭含纳大直,钱塘迅疾磊落,宜有承焉。

    嘏咏而不载,独可邻其境。

    愚义之,为斯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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